2003年12月18日星期四

後薩達姆伊拉克部落化

薩達姆成為囚犯,美國駐伊拉克最高行政長官布雷默以市井俚語宣布「We got him」。然而這個「him」代表什麼,對伊拉克局勢卻有不同影響。

若吸納薩達姆餘黨 邊緣化反美勢力

假如薩達姆是一個完整勢力的單一領袖,他的被擒無疑會為地區局勢帶來質變。

研究政治暗殺的學說,均提出領袖權力愈大、所屬機制愈封閉,他的消失愈不能出現繼任人,同一機制產生的新領袖必然會帶來新思維,是為「質變」。此所以美國曾千方百計暗殺古巴總統卡斯特羅,卻不屑暗殺阿拉法。

若薩達姆依然乾綱獨運,他的繼任人確有推倒重來的能力和空間。問題是薩達姆倒台後,他已不代表伊拉克全體反美勢力,從前封閉的列寧式黨政機制被全面開放,他的部下亦已習慣單獨作戰,反美游擊戰的質變不可能在短期內完成。

假如薩達姆是一個精神領袖,他的被擒會為地區局勢帶來量變。

也就是說,若薩達姆本人已無直屬實力,只是一個反侵略的精神符號,一如昂山素姬之於緬甸民主運動,這個符號的幻滅,將令旗下的各個山頭處於無政府狀態,繼而化整為零。反侵略的前提不會有任何改變,但行動小組將會更零星地運作,大規模襲擊的數量將會減少,小規模、特別是媒體根本不會報道的地方主義與部族反抗則可能增加,是為一種「量變」。薩達姆雖然不是唯一的反美領袖,但依然是前復興黨偶像,相信量變起碼將會在伊拉克中北部出現。此外,在薩達姆並非精神領袖的地區,今後的反美運動將更符合純正的民族主義特性,既倒薩、也反美的組織可能全面由地下走到地上。

若根除餘黨 激化衝突

薩達姆被擒時的身分,介乎獨裁領袖與精神領袖之間,今後伊拉克局勢的發展、質變與量變的未來,全在於美國主導。若當局把握這時機,與復興黨殘餘分子和解,吸納他們進入臨時管理委員會,容許他們擁納一名具影響力的領袖,再在復興黨內進行「非薩運動」,薩達姆被擒可能被人為演繹為質變的開端,令伊拉克新政府的傀儡色彩得以減低,其他反美勢力也可能被邊緣化,就像美國在索馬里內戰進行的妥協。

但假如美國依然以「根除薩達姆政權殘餘勢力」為戰爭目標,繼續委派毫無民意基礎的「伊拉克海歸派」接收薩達姆地盤,伊拉克反美的質變不但不會出現,仇視新政權的量變更會由分贓不均而激化。反抗的規模不會太大,會令外間得到戰爭已接近尾聲的錯覺,這也是尋求連任的布殊的真正需要,正如他拜訪巴格達後被揭露安排「特約美軍」裝作驚喜來主導輿論。但對管理伊拉克日常運作的本土政府來說,這種潛在的量變,絕對是管治危機。

薩達姆無疑是昔日的獨裁者,他被生擒時不仿效烈士成仁,更衝散了他的最後餘暉。關鍵是布殊的個人利益與公關,令量變的發展可能大於質變。後薩達姆時代的伊拉克即使不會成為另一個越南,卻可能成為另一個「國家部落化」的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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