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索契主辦冬季奧運會(下稱「冬奧」),西方媒體冷嘲熱諷,把普京描繪為簡單的獨裁者,搜尋「索契」的關鍵詞就是「同性戀」、「流浪狗」、「獨裁」與「貪污」,認為這樣就會打擊普京。不過,這是徹頭徹尾的謬誤。普京也許獨裁,但他和我們慣見的獨裁者不同。他確是由一人一票民選產生,選舉過程雖不無爭議,但以其受歡迎程度,當選從無懸念。他那些被指為威權主義的政策,一般符合俄國法律,而賦予總統大權的「超級總統制」也獲公民授權。他治下國會所立的爭議法案也依足章程,國會亦不能說是橡皮圖章。
此外,俄羅斯維穩政策也不同中國,起碼有不少公開反普京的組織和網絡媒體;反對聲音確會被打壓,但通常出手的是「群眾」,問題是政府和「親政府群眾」之間界線模糊,即使具體聯繫被公開,政府也大可立刻切割自保。
「普京式民主」殺着
西方媒體以為,提起普京的反人權紀錄就是在揭瘡疤,起碼會令他尷尬。這想法相當「阿Q」:普京不但不害怕被「揭」,反而樂於看見這類報道,因為凡是被他選中的打擊對象,幾乎一律不受俄國主流民意支持,而這類打擊往往能提高自己的支持度。通過把一小撮人標籤為敵人,籠絡主流民意,一直是「普京式民主」的殺着。
大家不妨以冬奧期間,西方最關注的「普京反人權三大案」為例。例子一,是前首富霍多爾科夫斯基的經濟犯罪案。該首富原富可敵國、充滿政治野心,結果被普京以一籃子罪名整治,下獄十年,直到冬奧前才獲特赦。但在俄羅斯,這類寡頭財閥從來不得民心,一般人認為他們利用蘇聯崩潰、葉利欽把國家資產拍賣、強行建立市場經濟的過程大量掠奪國家財富,乃至賣國求榮。普京當年厲行國有化,就是通過打擊財閥,獲草根及農村群眾的高度認受性。至於打擊手法出現「偏差」,在精英階層以外,一般民眾從來不太關心。
例子二,是女子組合「暴動小貓」(Pussy Riot)兩名成員,因在教堂唱反普京歌曲而下獄。西方認為這是赤裸裸的打壓言論自由,把樂隊當作抗爭英雄。
不過,綜合不同的俄國民調,主流民意並不認為那是政治打壓,卻認為樂隊擾亂東正教教堂秩序而罪有應得。特別是前蘇聯打壓宗教,普京卻高度重視和東正教的關係,令教會成為其管治夥伴,Pussy Riot卻偏偏在諷刺普京以外,對該國東正教大牧首基里爾一世(Patriarch Kirill I)一併嘲弄,普京打壓她們,這樣就把宗教拉了過來。Pussy Riot成員冬奧前獲特赦,理由之一,正是東正教會呼籲政府慈悲。
例子三,是月前通過的「反同性戀法」,這在支持同性婚姻運動日漸成功的西方,自屬政治不正確。然而,據美國民調權威皮尤研究中心(Pew)進行的全球調查,在二〇一三年,認為社會不應接受同性戀的俄國人比例高達七成四,支持接受的僅百分之十六;相反在美國的支持高達八成,反對的只有百分之十四。換句話說,在美國推動「反同性戀法」無異政治自殺,但在俄國推動「同性戀法」才是政治自殺,高調反其道而行,卻能取悅主流的保守國民。
說到底,普京與戈爾巴喬夫、葉利欽及梅德韋傑夫都不同,他從來對西方沒有幻想,知道自己怎樣都取悅不了西方輿論,卻明白怎樣爭取國內民意,以及其他國情相近的國家。
他選擇敵人之過程、整肅之手法,皆不會偷偷摸摸,而是希望被大舉報道,西方愈罵他,他就愈起勁,並會暗笑對方「伏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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