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9月28日星期六

同是反對黨香港不及德國

德國大選,右翼敗部復活,全球意識形態洪流涌回十年河西;香港在野黨卻一沉不醒,意識潺水溜走十年河東。港人漠然的大國選舉,卻是浮世啟示錄。

德國意識形態由寂靜而囂鬧,是由身為反對派的右派推動,其特色與歐洲各國小異大同:

德將政治與經濟掛勾

一、在野右派高舉新左右意識,處於攻勢;當權左派希望輕輕放下而不能,勉強迎戰,處於守勢。德國基民盟、法國勒龐、荷蘭富圖因,不約而同以祖國光榮麻痹選民,順道抨擊當權者離經叛道,令經濟一蹶不振;當權左派請不動民族主義祖宗,亦無復興經濟的經與道,只能無奈反右,議程設定(agenda-setting)權頓時旁落。

二、諷刺史學激勵意識大戰。歐洲近年興起以古諷今熱,拿破侖、希特勒、阿登勒、奧倫治的威廉都登上大選頭條,以或正或反、或正然若反的形象登場,為選民一刀切清左右。

三、政黨合縱連橫空間,被議會設計杜絕。在使用比例代表制的德國國會選舉,得票少於5%的政黨連比例議席亦被充公;泱泱德東共黨,也僅靠地區選舉才保住議席。英、法、荷選舉設計,與脫星也能當選的意式選舉不同,都以反泡沫黨為原則。意識之爭一起,各國各黨都難有出人意表的新同盟,議會只能壁壘分明:當德國右派基民盟只能靠死黨自民黨、左派社民黨只能靠綠黨弟兄,混沌議會自然中分。

上述特色卻非德國獨有。論意識上綱,香港民主派歷來大上特上,樂此不疲,也算處於攻勢;論歷史元素,其人無疑身體力行「毋忘六四」;論議會空間,港式比例代表制也是泡沫剋星,「非意識形候選人」由李鵬飛至鍾懿芳,一慨折翼。然則何以香港反對派嘗膽多年,嘗不回意識陽春,反被邊緣化;歐洲反對黨臥薪十載,卻臥出江湖?「逢董必反」魔咒應歸因基本法先天不足,還是後天失調?

港德反對派相比,讀者當能發覺後者把意識形態與政綱掛勾,前者卻讓二者脫勾。基民盟固然祖國至上,但這觀點亦能同時投射於其鏡子政綱:例如認為經濟低迷是因為施羅德的反美福利政策「把阿登納建國以來的德國國際信用抵消殆盡」。右派方程裏,「意識抬頭」與「經濟危機」不是獨立函數,而是互助的從屬函數。香港反對黨政綱則有如中學習作,分「政治」「經濟」一十八點,卻說不清意識跟政綱的關係──因為根本沒有。政治和經濟成了獨立函數,「逢X必反」反智方程便有用武之地。

而且德國反對派的意識形態能與地區融合,香港的卻二者抽離。基民盟復興明顯有借歐洲右派勢頭、法荷奧諸國同志鼓勵,來證明右翼思想是濟世良藥,令守勢當權者只能以「保住歐洲左派最後橋頭堡」負隅頑抗。台灣民主化、極權印尼被金融風暴擊垮時,本港反對派卻不能令選民有四海一體感,能夠宏觀的地區性運動,便淪為微不足道的微觀搔癢。

港將政治與經濟獨立

雖然亞洲新專權主義有其市場,但亞洲各國地區政體與金融風暴復原速度的關係,始終是本港反對派的十二碼論據,不但能借外為鑒,更能合意識經濟兩大獨立函數而為一。這與歐洲一體辯論及德國經濟危機予基民盟可乘之機雷同;但德港反對黨反應,卻可見兩者之別。

毛主席說得對:反對黨「不是請客食飯」;張國榮唱得更對:特區不知「從那天起不辨別前後,從那天起竟調亂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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