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7日星期一

後昂山時代的緬甸新國旗

【咫尺地球】昂山素姬獲釋是2010年其中一項國際大事,但同年緬甸的其他動作還有很多,除了舉行民主選舉,還有改用新國旗,這是今年極少數的新旗之一。說起緬甸國旗,它不但縮影了緬甸政局的改變,和兩岸關係的互動也息息相關。

中華民國國旗與緬甸國旗

在2008年北京奧運,「緬甸隊」居然得到大量華人支持,不過揮舞緬甸國旗的都是台灣人﹕由於主辦單位明言不容許中華民國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出現,台灣支持者無旗可揮,又不願揮舞政治正確的國際奧運會旗,唯有找跟青天白日旗最相像的疑似旗,於是,找到了緬甸。中華台北對古巴的棒球比賽是北京奧運最有趣的比賽之一,雙方都是棒球勁旅,全場卻滿佈毫不相干的緬甸旗,開創了「反河蟹」的創意一頁。

台灣觀眾在2008年揮舞的那支緬甸旗經過改良,那是緬甸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於1974年制訂的版本,再順利過渡到1988年後更名的緬甸聯邦。旗上有稻米圖案,部分寄予社會主義的階級屬性,不過遠看,倒真的跟中華民國國旗使用同一底色、同一設計,足以魚目混珠。緬甸於1948年建國時,使用的是另一面國旗,設計大同小異,除了左上角圖案是一棵大星和被包圍的五棵小星,一切似曾相識,堪稱中華民國國旗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的完美結合。

緬甸國旗和中華民國國旗相像也許純屬巧合,但也有可能並非全然惡搞。緬甸官方對國旗的含義自有自己的解釋,不會評論是否抄襲別國國旗,但有台灣學者認為1948年緬甸使用這旗就是刻意與中華民國拉關係,原因是緬甸要脫離英國殖民管治,希望借助當時管理全中國的中華民國。無論這解釋是否屬實,不能否認的是當時中緬關係十分密切﹕二戰期間,蔣介石擔任盟軍遠東戰區最高司令官,管轄區就包括了緬甸。國軍赴緬甸聯英對日作戰,打通滇緬公路的補給線,一直為國人津津樂道,也在緬甸得到人心。

不過中華民國敗走台灣後,緬甸政府迅速倒向中華人民共和國。早在1950年,緬甸就承認中共政權,是最早與之建交的非蘇聯衛星國之一。究其原因,除了緬共在緬甸冒起,也因為國民黨有從內戰敗退的軍隊退到緬甸境內,由李彌將軍帶領,再結合二戰後殘留當地的國民軍,與當地毒梟結盟,威脅緬甸政府的管治,令仰光當局對國民政府態度出現改變。那支軍隊被接回台灣後,台灣繼續對昂山素姬表示同情。台灣人在北京奧運集體揮舞緬甸國旗,這國家其實卻為他們討厭,實在諷刺。

緬甸換新旗,台灣轉投薩摩亞?

2010年10月21日,緬甸宣布更換新國旗,自此台灣人的創意再不能出現了。這次不是小修小補,原有的疑似青天白日滿地紅設計已被徹底揚棄。新國旗由黃、綠、紅三色橫紋由上至下組成,「黄色象徵團結,綠色象徵和平、安寧以及代表青葱翠綠的國家,紅色象徵勇敢和決心」,中間是一棵白色大星,「代表聯邦永久長存」。這三色旗的原型也曾在歷史上出現,不同的是以往中間使用孔雀圖案,使用者是1943至1945年管理緬甸的日本傀儡政權「緬甸國」。緬甸更換國旗並非要與中華民國旗區別,而是跟一系列大動作相關:公投修憲,民主選舉,國號也改為「緬甸聯邦共和國」,為顯示一切是新開始,才需要新國旗。據匿名緬甸官員向記者透露,當局還規定必須由周二出生的人降舊旗、周三出生的人升新旗,「一定是奉了占星師的指示」。

假如台灣體育支持者還要找疑似國旗突破封鎖,剩下的選擇,就只有同樣使用青天白日滿地紅設計的太平洋島國薩摩亞國旗了。假如台灣的自我定位是「中華民國在台灣」,與緬甸還有一點歷史淵源;但假如像民進黨定位那樣自稱「海洋國家」,薩摩亞與台灣同樣位於太平洋,相互共同性卻比緬甸更大。那時候,北京也許情願台灣人揮舞緬甸旗了,畢竟薩摩亞旗有「脫亞入洋」的聯想,而說到底,緬甸始終是北京友邦。

美國布魯金斯智庫訪問學人、香港教育學院文理學院副教授及對外關係統籌主任 沈旭暉

2010年12月20日星期一

新加坡vs.香港體育形象工程

【咫尺地球】香港申亞在即,常被拿來和香港比較的新加坡又是如何制訂體育形象工程?

新加坡1963年脫離馬來西亞獨立時,李光耀訂下多民族國家的國策,以及基本民族組成比例:約七成多華人,一成半馬來人,一成以下印度人;定英語為國家語言,同時承認普通話、馬來語與泰米爾語為官方語言。新加坡發展的體育項目,需要包含這些民族擅長的強項,例如華人擅長的乒乓球,馬來人擅長的羽毛球、壁球,乃至印度人喜歡的板球、曲棍球等,它們綜合起來,才是新加坡的總體形象。

多民族國家 融華馬印擅長體育項目

近年新加坡啟動「體壇精英移民計劃」,雖然參加者大多來自中國,包括為新加坡奪得2008年奧運乒乓球女子團體銀牌、也是新加坡建國以來第2面銀牌的3名運動員李佳薇、馮天薇和王越古,而被內地憤青嘲笑為「挖角」,但依然兼顧上述項目的平衡發展,好讓新加坡國家隊面向中國、馬來西亞、印尼、印度這些區域大國時都有共同話題,都可以搞體育外交。李顯龍對依靠新移民達成體育突破欣然接受,說「你們讓我們感到驕傲,讓我們深感榮耀」。

獎金體育總會分帳 長遠照顧運動員

2010年,新加坡乒乓球女隊終於在乒乓球世界錦標賽戰勝中國,得到立國以來的最高成就。

新加坡開宗明義以社會贊助的方式支持體育發展,反對中國式舉國體制,也許它自知沒有足夠資源搞由上而下的體育,自然得對由下而上的發展有個說法。對獲獎的運動員,新加坡也管得挺嚴,一般讓獎金、甚至廣告收入交由運動員所屬的體育總會,扣除行政開支,才向運動員分帳,再以這些上繳中央的金錢負擔運動員日後的退役開支,甚至指定部分獎金必須用在日後的進修。這手法一貫新加坡的家長制,不過新加坡政府的解釋倒合情合理﹕不少他國運動員成名後一朝暴發,反而破壞他們的運動生涯,也為社會樹立壞榜樣,還令他們習慣揮霍而缺乏長遠規劃,退役後無依無靠,新加坡的做法就是要既照顧運動員的長遠人生,又要加強社會效益。自然,這也是新加坡形象的一部分。

量力而為 青奧總花費24億港元

新加坡雖然面積細小,但既然定位為國際都會,也希望成為體育中心。新加坡曾主辦的體育盛事甚多,最著名的是3屆東南亞運動會,以及剛在2010年舉辦的第1屆青年奧運會。青年奧運會雖然惹來重重爭議,例如15歲以下的運動員是否應採用同樣模式比賽、究竟是否符合成本效益等,但新加坡對成功為一項國際性體育比賽開荒感到十分自豪,認為這是對新加坡精神很好的宣傳,新加坡的工作效率與紀律,也為國家形象做到促銷。比賽完結後,力主申辦的社會發展、青年及體育部兼交通部高級政務次長張思樂人氣急升。從新加坡選擇主辦的比賽可見,它是量力而為的,像「青年奧運」聽起來很宏大,參賽隊伍來自國際奧委會全體二百多個成員,但總花費只有4億坡元(約24億港元),不及一般亞運的零頭。

爭辦國際體育會議 省宣傳費用

談及成本效益,新加坡除了挑選國際體育盛事來主辦,也積極爭取主辦國際體育會議,這是其他國家較少看重的。新加坡國立大學學者Belinda Yuen曾在城市規劃雜誌《城市》撰文介紹這策略,並以2005年新加坡主辦國際奧委會第117次全體大會為案例。她認為主辦這類會議本小利大,只要來自世界各國的媒體轉播新加坡3分鐘,就等同一整年的公關宣傳。不少國際體育組織參加會議後,對新加坡的安排讚不絕口,立刻建議在新加坡舉辦他們的項目比賽,已令新加坡應接不暇。這會議更突出了新加坡的長處,即要當「以服務業為主導的全球經濟體」,而避開了新加坡體育水平不足、民眾投入程度不夠、基建不及中東國家不惜工本等短處,充分發揮了小國的相對優勢。

當然,新加坡還是希望在國際體育界更上一層樓,但它訂下一個前提,就是先讓新加坡變成一個由下而上的體育強國,才爭取其他。新加坡政府為此推行「卓越體育計劃」,目的是發展「有利於推廣新加坡品牌和符合人民需求的頂級體育項目」,說白了,就是要體育同時獲人民支持、傳銷國家形象,以及得到成績,是三位一體的。

新加坡沒有申亞,自也明白舉辦盛事與否完全可平心靜氣討論,當他們知道香港極個別自稱愛國者以如此邏輯為申亞定性,自會會心微笑﹕「贊不贊成申辦2023年亞運,說到底是一個愛不愛香港、想不想港人健康快樂、愈來愈愛香港這個家、並且好客地邀請周邊的運動員到我們家玩,以及分享我們運動員得獎的喜悅的問題,其他都是無關宏旨的枝節。不過,如果在反對派長期蠱惑底下,香港人多數已經缺乏了這一點心,這是港人的共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們可以因此為香港未來擔憂,但也只能由它去吧。」

美國布魯金斯智庫訪問學人、香港教育學院文理學院副教授及對外關係統籌主任 沈旭暉

2010年12月13日星期一

南亞的「類申亞」﹕巴基斯坦板球世盃 恐襲泡湯

【咫尺地球】香港討論申亞,鮮有論及反恐開支,儘管2008年北京奧運期間也曾出現襲擊香港馬術比賽的情報,但未受注視。在不少國家,這卻是申辦盛事的頭號考量,對此我們可參考巴基斯坦板球世界盃的案例。

板球洋化 不符伊斯蘭理想

板球作為大英帝國運動而盛行於南亞次大陸,卻被極端教派深惡痛絕,巴基斯坦板球員受到的壓力在當中最為明顯。巴基斯坦以伊斯蘭立國,促成印巴分冶,近年宗教保守派勢力大盛,在他們眼中,板球員的作風過分洋化,和伊斯蘭的理想背道而馳。2004年,隸屬遜尼派激進主義德奧班德教派(Deobandi)的巴基斯坦著名恐怖組織「羌城軍」向板球發下聖戰動員令,號召取締這項全國最受歡迎的體育項目,並威脅襲擊板球員。最終威脅付諸施行:2009年3月3日,本身也是世界勁旅的斯里蘭卡國家板球隊,在巴基斯坦遇到伏擊,這是巴勒斯坦游擊隊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突襲以色列運動員後,首次有大規模針對國家運動員的跨國恐怖活動。

是次襲擊發生在巴基斯坦旁遮普省首府拉合爾市的體育館場外,事前斯里蘭卡板球隊已被巴基斯坦特工重點保護,但還是遇上12名蒙面恐怖分子伏擊。他們的武器除了自動步槍、手榴彈,甚至還有火箭炮,火力足以與巴國特工交火30分鐘。事件造成6名運動員受傷,6名巴基斯坦特工和兩名平民死亡。過程中,巴基斯坦司機臨危不亂,被巴、斯兩國政府高度表揚。

斯里蘭卡本來懷疑襲擊由爭取斯國北部獨立的泰米爾之虎游擊隊策劃,但這游擊隊已瀕臨崩潰,策劃跨境襲擊並非易事。巴基斯坦警方則一度懷疑印度搞小動作,反正巴人一向把大小襲擊歸類為印度挑釁,但這也缺乏證據。最後,各方還是基本確定襲擊應是發出聖戰動員令的羌城軍所為。羌城軍成立於1996年,曾與拉登的蓋達組織有合作關係,也是塔利班的盟友,但最近已變成本土化的巴基斯坦組織。它最針對什葉派,但同時以顛覆巴基斯坦政權為目標,曾策劃暗殺巴基斯坦前總理謝里夫不遂,不過也曾成功處決了不少外國人。

巴國主辦權得而復失

我們也許以為巴基斯坦國內對恐怖襲擊見怪不怪,但針對板球的恐怖活動,卻特別引起公憤,造成深遠的連鎖效應。巴基斯坦板球隊曾得到1992年板球世界盃冠軍,實力和鄰國相若,但鄰國針對板球的恐怖活動並不多。板球在巴基斯坦原來也是整合國家、促進和平的群眾運動,2004年印巴簽署協定恢復中斷15年的板球隊互訪,更成為兩國關係正常化的里程碑,對此巴基斯坦前外長沙赫爾亞爾.汗(Shaharyan Khan)卸任後出版《板球﹕和平的橋樑》一書,頗客觀地講述板球在巴國的社會功能和局限。恐怖分子破壞板球運動的安全,就是破壞巴基斯坦和國際交流的基本能力;巴基斯坦政府不能保護國民最喜愛的運動,充分反映了他們的無能。

恐襲破壞重要外交手段

最教巴基斯坦人失望的是,巴基斯坦原來與印度、斯里蘭卡和孟加拉共同獲得的2011年板球世界盃主辦權,在襲擊發生後,板球總會即以安全為由被取消。巴國城市主辦的比賽被其他三國攤分。籌委會原設在於慘劇發生的拉合爾市,也被搬往印度孟買,估計將令巴基斯坦喪失逾億港元經濟利潤。巴基斯坦一度威脅拒絕就範,也一度要求讓眾多巴國勞工聚居的阿聯酋取代為第二主場,但均不獲受理,唯有眼巴巴看着鄰國取而代之。

其實恐怖主義困擾巴基斯坦體育的「傳統」由來已久,1978年的第8屆亞運會,原來由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堡奪得主辦權,也是因為國內局勢動盪,才臨時轉讓給已舉辦亞運多次的泰國曼谷。90年代開始,巴基斯坦極端勢力抬頭,恐怖襲擊頻繁,被期刊《Foreign Affairs》歸類為有可能解體的「失敗國家」,因此板球雖然盛行,世界強隊卻都避免到巴國比賽。澳洲早在1998年禁止板球隊到巴基斯坦,其他英聯邦國家在九一一後也相繼抵制。2002年,新西蘭板球隊訪問巴基斯坦,就在他們的酒店門前發生自殺炸彈襲擊,嚇得這批隊員立刻折返祖家。斯里蘭卡是僅有勇於赴會的國家板球代表隊,巴基斯坦承諾為他們提供「總統級保護」,派出的特工裝備遠勝一般警察,結果依然中伏。這樣的開支屬隱性預算,並非數字遊戲足以涵蓋。

沈旭暉 美國布魯金斯智庫訪問學人、香港教育學院 文理學院副教授及對外關係統籌主任

2010年12月6日星期一

當卡塔爾也可辦世界盃……

【咫尺地球】國際足協把2022年世界盃主辦權交予卡塔爾,引起體壇震動,也對國際關係的根本範式帶來改變。假如卡塔爾獲選全因經濟因素,那麼英美就不應落選,畢竟評估預測後者盈餘最大。假如西亞要選足球代表,3次打入決賽周、人口超過7000萬、政體比卡塔爾「較為民主」的伊朗才是傳統選擇;但假如伊朗申辦,相信成功機會甚微。卡塔爾勝出的意義,實在與其他國家完全不同。

香港可辦冬奧?

卡塔爾不但是歷屆人口最少的主辦國,也是唯一公民不及常住人口的主辦國,全國百萬人中,超過3/4為非卡塔爾公民。這些來自世界各國的勞工,卻是卡塔爾世界盃的主要「本土」觀眾,也是接待遊客的主力。當顧問公司評估卡塔爾對足球的熱情、對遊客的接待水平,被評估的根本不是卡塔爾人,這是罕見的;香港申辦亞運被評估時,菲傭的體育熱情就不會被重點考慮。今天住在卡塔爾的非本國公民,在2022年卻相當可能不在,所以被評的,其實是卡塔爾引入人口的機制,以及非公民在主辦國的角色。

世界盃強調通過主辦國的基礎建設普及國內足球、提升技術水平,但對人口只有香港約1/7的卡塔爾而言,興建十多個國際級足球場毫無內需;近年卡塔爾聯賽引入眾多過氣球星,球場還是空空如也。卡塔爾也知道這會被批評為浪費,宣布在比賽後把新建球場送到第三世界國家,物盡其用。換句話說,評核卡塔爾基建對足球的貢獻時,考慮對象並非本國,而是第三世界,具體還不知是哪國。

變相默許體育僱傭兵

卡塔爾興建的冷氣球場十分有看頭,據說溫度會被調較至恆溫27℃,以突破40℃、50℃的沙漠高溫。這是電腦遊戲的夢想﹕按一下鍵盤,球場就會下雪、下雨、陽光普照,甚或製造高原效應。但什麼才是卡塔爾的真正主場?為什麼是20多度,而不是適應非洲球員的30多度?為方便轉播,是否可在凌晨比賽,而把球場調較得如同正午?「去本土化」的發展,會把比賽的地域元素降至最低,假如這成了日後劃一的球場模式,球員再沒有適應主場的需要。那樣香港也可申辦2030年冬季奧運了。

在南非世界盃以前,無論主辦國球隊多麼不濟,也起碼打進次圈;就是作為首支首圈出局的主辦國,南非也曾三度打入決賽周,曾獲非洲國家盃冠軍。世界盃主辦權落入從未打入決賽周、水平在亞洲也屬二流的卡塔爾,不但讓主辦權和國家實力完全脫鈎,也是相信卡塔爾國家隊不會過分失禮,這其實是對卡塔爾的體育僱傭兵政策變相默許。須知數年前,國際足協修改條例,規定需住滿一定期限才可入籍,就是為卡塔爾「度身訂做」,以阻撓卡塔爾引進巴西前鋒艾爾頓、達達、李安盧——這不同德國隊吸納新移民,卻更像球會主動購入球員。當時卡塔爾被視為破壞規矩,曾被威脅制裁,但現在卡塔爾的僱傭兵化必會變本加厲,到了2022年,卡塔爾隊有多少本土球員實在難說。這次卡塔爾申辦團也貫徹僱傭色彩,當英格蘭由本國王子首相球星領軍,卡塔爾的王牌是施丹和哥迪奧拿。

區域合作比日韓世盃強

體育盛事容許多國合辦,既是希望效益延伸,也希望合辦國分工。卡塔爾雖是獨自主辦,但對鄰國需求甚多,例如它獨自反恐是不可能的,世界盃期間,海灣合作委員會的反恐部門大概要全體動員,假如局勢不穩,甚至可能要聘請僱傭兵公司,這就不會在俄羅斯發生。卡塔爾容許多少和伊斯蘭教義的衝突出現,例如球員公然進行同性戀行為會否被捕,這也不能完全由多哈政府決定;一旦過分開放,影響整個地區,瓦哈比主義大本營沙特就不能接受。在一般國家,一旦某區發生騷亂,可移師到其他區域比賽,但在面積不過等同10個香港、主要地方又是沙漠的卡塔爾,要是發生意外,逼在一起的球場就不能使用,臨時徵用球場就得打鄰國主意。某程度上,卡塔爾變相成了海灣合作委員會的合辦代表,和相關國家的合作,會比貌合神離的日韓世界盃更強。

全球化勝利 「主辦國」概念受挑戰

主辦國一般把世界盃定位為單一盛事,營運預算直接,但要準確評估卡塔爾世界盃的經濟,則必須把世界盃和卡塔爾要舉辦的其他盛事等量齊觀。以卡塔爾作風,必會把包括世界盃在內的一系列盛事包裝成「西亞國際都會年度亮點」,再在這些盛事之間舉行其他活動、興建消費中心,希望盛事間的經濟效益互相滾動。由於單是世界盃未必能改變世人對卡塔爾的觀感,假如卡塔爾將申辦/舉辦的其他活動未如理想,卡塔爾世界盃也不易理想。

說到底,卡塔爾還是一個國家嗎?當然是,但它主辦世界盃的一切考量,在人、事、地、物、時各層面,都把自己當作是商業公司,依靠傳統國家元素甚少,他國元素的參與比歷屆都多;模式延伸下去,「主辦國」的概念會備受挑戰。卡塔爾的勝利,其實是全球化的勝利,也是國家主義的警號。

美國布魯金斯智庫訪問學人、香港教育學院文理學院副教授及對外關係統籌主任 沈旭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