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16日星期三

耶魯情色雜誌與新保守主義

【咫尺地球】近日不少人提及美國 學生發行的情色雜誌,包括耶魯大學 的《耶魯性愛周》(Sex Week at Yale, SWAY)。對作為自由主義搖籃的耶魯而言,雜誌出現是自然的事,反而它在2002年才面世,則略為奇怪。和其他學校引證,它們也是踏入21世紀才出現類似姊妹作﹕哈佛 的《氫彈》(H Bomb) 創刊於04年,05年有波士頓大學的《Boink》,06年有哥倫比亞大學的《出路》(Outlet)。

我們那代人留學美國的時候,印象中,這些刊物並不盛行,卻有不少私下流傳的情色指南。昔日同房的「兄弟會」內部通訊,幾乎每頁都是性器官。《SWAY》是同類刊物制度化、企業化、學術化的象徵,對自由主義者來說,其實不是進步、或部分人隔岸觀火形容的「世風日下」,而是一個妥協,也是布殊上台以來,新保守主義正反博弈的又一結果。

內容謹慎客觀 留反擊註腳

當新保守信徒在美國中南部學校大舉推動道德重整運動,他們除了在媒體爭地盤,也推廣復古文化。例如著名的「貞潔舞會」,規定與會青年男女盛裝出席、甚至邀請父母監場,舞後,男的要君子地送女的回家;然後,自己也要回家。前國務卿鮑威爾提醒青年使用安全套,反而被右派同僚批評為「鼓吹婚前性行為」。比較務實的一群,則策劃「再度處女運動」﹕這不是深圳做手術然後騙契爺的電影橋段,而是提倡早訂婚、並鼓勵未婚夫妻在婚前停止性行為,既照顧了實際情况,又達到宣揚價值觀的目的。他們的路線圖,以南向北為目標。

自由主義者的政治妥協

面對競爭,東岸大學集體推出情色雜誌,就不是不謀而合。把校園的半公開情色資訊上升到公眾層級,這是制度的建立﹕自此,學生知道當裸模的市價,書呆子寫後現代主義也有了影響更多讀者的渠道,逐漸地,這成了學生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雜誌愈來愈商業化,希望奪取《花花公子》和兄弟會小報之間的地盤,甚至承辦贊助派對,這並非全是野心,而是學生有意以自己的價值,和商業社會結盟。至於內容方面,雜誌的態度是謹慎客觀的,容納了保守宗教人士對婚姻制度的專欄警語;被無限上綱時,總能找到反擊的註腳。

制度權威、商業權威、學術權威這「三權」,原來都是自由主義者的批判對象。換句話說,美國名校情色雜誌以抵抗新保守主義的道德規範為目標,使用的手段,卻是接受新保守主義較易握有話語權的制度、商業、學術規範。其實,也是變相認同了一定規範,而鼓吹道德重整的唯一效果,就是讓「被重整」的一方制度化、堂而皇之地回應。結果,雙方各取所需,雜誌教導學生如何挑選價廉物美的自慰器、以同性戀愛撫為封面、提及美國中南部農場的人禽情慾,都不會成為新聞,雜誌本身則會逐漸流於形式。這是妥協,也是政治。

值得注意的是,布殊是新保守革命最大得益者之一,但他從不干涉女兒參加耶魯天體派對,不會低檔得擺學生上枱,存留了來自同一大學的基本道德。美國新保守主義在東方頗有嫡系傳人,他們的視野和作風,遠遠低於社會可接受的智力底線,甚至不如布殊,令人不安。

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研究助理教授 沈旭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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