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5日星期四

當《世運在莫斯科》變成「Beijing」……

【咫尺地球】月前有報道稱一名昏迷十多年的波蘭 植物人奇蹟蘇醒,一夜間見證滄海桑田,比電影《快樂的謊言》更具戲劇性。假如主角是香港人,在今年七一蘇醒,應驚訝於1980年的林子祥 舊歌《世運在莫斯科》,居然被日前的回歸慶祝節目改成《世運在Beijing》。驚訝原因,不是北京申奧成功,而是改曲顯示的國際文化疏忽症,難在當年出現。

「成吉思汗樂隊」的文化意涵

《世》曲並非香港原創,而是來自德國 樂隊「成吉思汗」(Dschinghis Khan)。這樂隊以各國獵奇題材為特色,代表作《古都羅馬》、《成吉思汗》等,都曾被林子祥改編。走如此路線,除了迎合七、八十年代的士高熱,也因這樂隊成名於歐洲視野歌唱比賽,開宗明義要以歐洲眼光,介紹他們意想的世界、特別是東方。今天看來,他們舞姿極度騎呢,主音打開胸膛「飾演」大汗,其他成員大跳連大學O' camp學生也甘拜下風的「舞步」,比《YMCA》的同志樂隊Village People還要camp。Camp歸camp,成吉思汗樂隊在前蘇聯大行其道,一方面因為他們顛覆傳統的造型,對鐵幕青年具同樣顛覆性,就像英倫組合 Pet Shop Boys的《Go West》,後來成了東歐青年指導歌曲﹔另一方面,也有賴其首本歌為1980年莫斯科奧運宣傳,獲蘇聯當局邀請即場獻唱。其實,蘇聯在成吉思汗樂隊歌舞下,已淪為西方的他者﹔邀請樂隊獻唱,也完成了自我東方化程序。以「北京」取代「莫斯科」,對外國聽眾而言,難免有同樣判斷。

《牙買加人在紐約 》改名藝術

我們不要上綱上線,也明白台慶化的太平節目,不可能沒有口水歌這必殺技。但改歌曲國名,在國際社會一向十分敏感,這不是教導人學習邱吉爾的幽默、羅斯福的睿智,不能以脫離背景的 decontextualized方式隨便了事。台灣 陳昇的《One Night in Beijing》,以featuring京劇選段為靈魂,就不可能變成「砵蘭街一夜」。其實只要有文化底蘊,歌名輕輕一改,也可成為經典。例如Sting 有名曲《Englishman in New York》,講述英國 藝術家在紐約大都會的異鄉生活,是探討這命題的經典。後來牙買加樂手Shine head將「英國人」改為「牙買加人」(Jamaican in New York),原有色士風變成加勒比風味,與原曲金句「I’m an alien, I’m a legal alien」,依然配合得天衣無縫,更開闢了探討拉美人和美國 關係的曲種。

港版《莫斯科》在林子祥的精彩演繹下,並沒失去原曲的文化神髓,而且還出了一首姊妹曲《狂歡》。《狂歡》並非成吉思汗樂隊出品,而是源自希伯萊民歌《Hava Nagila》,在猶太社區相當流行,包括俄羅斯 的猶太上流圈子。

杯葛「狂歡化」的莫斯科奧運

少人留意的是,林子祥的港版《狂歡》結尾配上《莫斯科》主旋律,令兩首背景大異的音樂變成連體,主旨似是帶領冷戰時代的青年人,在世紀末到不可知的秘地狂歡。後來蘇聯入侵阿富汗,西方、中國同時杯葛莫斯科奧運,令比賽極度冷清,這系列歌曲也就多了政治諷刺意味。今日俄羅斯人不當1980奧運是驕傲,只覺尷尬。當《莫斯科》配上一聲聲「Beijing Beijing」,老了20年的林子祥身旁,又不知何故有少男組合Sun Boyz 做早操,除了令毛骨悚然的觀眾情願他們合唱《La La世界》,也教期望08奧運是驕傲的華人更尷尬。

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研究助理教授 沈旭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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