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9日星期一

假如那是恐怖襲擊 …… (上)

【咫尺地球】奧巴馬就職前夕,紐約幾乎發生嚴重空難,最後機師化險為夷,令「九一一」式低飛的飛機成功降落哈德遜河。事後,布殊和奧巴馬都親自致電機師,稱之為英雄。然而,假如這次不幸是恐怖襲擊,又或意外不能避免、乘客又有被美國人當作疑似恐怖分子的穆斯林,會怎樣﹖這道「What If」問題,看似不着邊際,卻是評價布殊八年施政和前瞻奧巴馬時代的理想切入點。

反恐需求勢增 左右希拉里路線

假如這變成了襲擊,美國人對反恐的需求,剎那間恐怕會再次上升。布殊會振振有詞的說,連過去八年那樣強調國家安全的政策,也不能杜絕恐怖主義,更可見奧巴馬需要重新審視施政方針。奧巴馬陣營雖然不滿上述邏輯,但在群眾壓力下,也不能否認恐怖主義依然是對本土的威脅;面對新保守主義者老是要把襲擊和外國勢力聯繫的文宣,又不能武斷地置之不理。逐漸地,國內可能出現兩種輿論﹕要麼希望奧巴馬承接布殊的強硬路線,寧濫勿縱;要麼希望他高調向伊斯蘭世界示好,包括在目前的以巴衝突上。無論是哪個選擇,這類過分簡化的思維,都和希拉里聲稱要走的同時兼顧理想與現實的「自由現實主義」路線,有一定距離。

資源重新調配 救市方案受阻

要是再出現「九一一」襲擊的地方又是紐約,傳統受共和黨影響的大企業可能乘機發難,以國家不能保障其安全為名,要求奧巴馬政府重新調配資源到「利益輸送式反恐」,也就是繼續讓軍事工業集團享受反恐的利益,而不是讓政府以福利主義姿態應付金融海嘯。就算沒有金融海嘯,針對美國本土的恐怖襲擊本身也會造成金融危機;而一旦兩大戰線同時啟動,奧巴馬的8000億美元救市方案更難獨立運作。屆時市場自由主義者可能乘機復辟,去論證政府干預的徒勞無功。

與此同時,美國右派價值觀會再次冒起,部分美國人會對奧巴馬改變期望﹕期望他飾演一名嚴父,期望他利用宗教撫慰人心,而不是要求他在這一刻改革或重啟民權運動。由於奧巴馬有其先天「原罪」。為證明自己的年齡、膚色、閱歷都足以應付局面,他可能要過猶不及地更改劇本,直到國家危機過後,才重啟改革議程。由於奧巴馬本人也有若干右傾價值觀,例如對家庭、對教會的態度,其實都不是和布殊距離太遠,新保守主義和基督右派的結盟,不會錯過影響政府的機會。

當然,這些都只是想當然的推想,每人都可以天馬行空,但內裏畢竟反映了美國政治的客觀事實﹕超穩定結構早已出現,過去一世紀以來出現的結構性改變並不多。就是羅斯福新政、民權運動,雖然修正了遊戲規則,卻沒有改變精英的權力來源和結構。美國始終由一系列鐘擺效應支配,國家安全和民權自由、市長經濟和政府干預、現實外交和理想外交、個人價值和家庭價值等的辯證,同時組成了國家的常態;它們的互動,由特定邏輯進行。要改變這些設定的基本值、及其背後的權力結構,而不是台前演員的膚色年齡,才可算是宏觀的「Change」。

不是恐襲 讓世人仍可期待改變

今天奧巴馬勢頭如日方中,不少美國人、乃至地球人希望他是救世主,而布殊民望極低。但四年前,布殊成功連了任,當時卻被廣泛認為代表右派得到長期執政的Mandate。在這體制下,可以「Change」的只是政客的形象,例如克林頓競選時誓言剷除「由巴格達到北京的屠夫」,落台時就成了「中國人民老朋友」。萬幸數天前的不是恐怖襲擊,於是,世人依然可以等待果陀。

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研究助理教授 沈旭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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