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1日星期三

後AI時代經濟產業:由「高端菲傭」談起

記得第一個孩子出生時請了一位陪月,一個月後傳來賬單:5萬港元。當然,那是包括了膳食費、過夜費等開支,但依然大吃一驚。在社交媒體分享這資訊後,引來相當熱烈的討論。

判斷norms靠什麼

網友的討論,自然集中在銀碼是否合理,但其實有另一個層面更值得討論:在新時代,AI橫行之世,不能被取代的工種,不是律師、教授,而是涉及「人」元素的落地工作。陪月就是一個好例子。

在菲律賓考察,也是思考同一問題。姑且暫不論中國和菲律賓的輸入專才協議何時生效(目前訊息是每名輸入的菲律賓專才,月薪多達1萬元人民幣),單是從現有菲傭的基礎思考,已經有不少值得探索之處。

以家中菲傭為例,她在菲律賓有大學學位,本來在當教師,專業是任教資優兒童,生性極其聰明、靈巧,在香港自學了廣東話,能以雙語溝通,同時音樂造詣不低,會用家中樂器Ukulele彈小曲讓女兒安睡,歌喉亦不俗;而且她似乎有管理才能,自從家中來了第二名菲傭後,她就把「低端工作」外判給新菲傭,自己承擔策劃性、不能取代的高端部分。難得另一位菲傭自願服從「領導」,要理順這樣的關係,絕不簡單。

重點中的重點是,她外貌娟好而年輕,WhatsApp的profile pic很是可觀,比筆者那位寫親子專欄的太太,其實更具備當KOL的條件。然而她的月薪,即使筆者已主動調高以免她跳槽,還是不及太太十分一,易地而處,她如何想,可想而知,只是背後涉及國際政治經濟的結構性問題,非個人能力所能改變而已。

菲律賓專才是否命中注定只能當菲傭?當然不是。政治心理學有一個很實用的理論,說每一個人所認知的「常態」,往往由童年回憶、成長期發生的大事,來判斷什麼是「norms」。筆者一代人覺得新一代不應沒聽過「四大天王」,也認為香港「一國兩制」長存是理所當然,但其實,一切都不是必然。

菲律賓的前輩告知,在五、六十年代,馬尼拉依然是「亞洲國際都會」、日本主導的亞洲開發銀行也選擇馬尼拉為總部之時,真的出現過「港傭姐姐」。當時菲律賓披索兌港元的匯率大概是1:3,現在卻是6.5:1,箇中的差距,反映了這些年來的此消彼長。但世事無常,按目前發展趨勢,菲律賓本土薪酬已持續上升,雖然出現「港傭」不大可能,但台灣出口「台傭」到菲律賓富有華僑之家,卻指日可待。

要是像我家菲傭那樣的專才不再當傭工,改當高端「家庭教師」,人工雙倍,身份改變,一切卻豁然開朗:菲律賓專才依然有意欲出國,薪酬和本土依然有大幅距離,而且能在傭工當中分流,出現上流空間。這樣的「高端菲傭」,只要有具公信力的認證機制,相信會受不少中產家庭歡迎,也可正名為「家務導師」,得到類似英國貴族家庭的管家地位。這才是落地的國際關係。

小詞典:亞洲開發銀行(Asian Development Bank)

1966年成立,屬於美國主導的世界銀行延伸體系,官方目的是促進亞洲開發、社會發展,由日本牽頭,總部設在菲律賓馬尼拉,實際操作主要是由日本對東南亞國家貸款,美國則通過影響日本經濟,間接維持亞太區的區域秩序。年前中國建立亞投行,原因之一,就是打破美日體系通過亞開行的區域壟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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