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7日星期四

伊波拉外章: 一個失敗的「非洲美國」實驗—利比里亞

一名美國醫生在利比里亞治療伊波拉病人期間不幸染病,送回國治療,卻遭不少本國同胞投訴,恐怕疫情傳入,更認為此人去遙遠地方救人是「瘋狂、愚蠢」,持這觀點的除了一眾網民,還包括著名富豪特朗普(Donald Trump)。此態度本已涼薄,何況利比里亞並非「普通的遙遠國家」,曾幾何時甚至有「黑美國」之稱,是與美國關係最緊密的兄弟國,有關歷史特朗普不應該不知。

所有現代非洲國家中,惟有利比里亞從未被歐洲列強殖民,因那根本是美國人建立的。背景是19世紀初,美國國內對如何處理黑人「問題」有不同意見,其中一派認為應賦予黑人自由,但鼓勵他們回到祖先土地,一來減輕美國族群問題,二來也把民主自由的核心價值送回非洲。

這個看來帶點瘋狂的實驗,居然付諸實行,「回到」非洲的美國黑人,就在西非建立利比里亞共和國。該國1847年獨立,國旗、憲法、地名等一律和美國大同小異。美方為照顧這「嬰兒」,曾承諾隨時應邀給予援助。

自此,利國成為最特殊非洲國家。一方面,該國確是非洲人自行管治,另一方面卻是美國的子弟兵。美方堅守承諾,對當地不斷援助,甚至派遣軍隊,助其抵抗歐洲列強及鎮壓原住民騷亂。

但華府一直扶植由美國回非的「高等黑人」為精英階層,他們只佔人口5%,卻在1980年前壟斷政治。原住民黑人不少因沒有物業而不能投票,那些「高等黑人」則實行有名無實的一黨制選舉,得以寡頭壟斷。基於族群和發展矛盾,利國1980年爆發政變,推翻美國黑人後裔的管治,建立第二共和,卻變為內戰源頭。政變後,美國血統「高等黑人」失勢,不同族群各據山頭,內亂已成,但美方因冷戰時代的反蘇需要,選擇無條件支持發動政變的新政府。新政府種族政策卻激起更大反彈,惹來軍閥混戰,冒起的大多是從前沒機會參與管治、教育水平低下的軍頭,殘暴不仁得令人咋舌。

內戰期間,不少非洲人呼籲美國出兵調停,因利國畢竟是美方的「實驗品」,其上層精英一直與華府關係密切。但冷戰過後,該國對美再無價值,克林頓政府自從在索馬里遭滑鐵盧,更患上非洲恐懼症。

今天利國內戰已終結,那位民選女總統瑟利夫(Ellen Johnson Sirleaf)曾任第一共和末代政府的部長,雖不是美國黑人後裔,卻由「高等黑人」精英撫養長大,被視為美國價值傳人。華府為表支持,除了對利國債務一筆勾銷,也盡力把她捧為國際領袖。

問題是,利比里亞雖是仿美國而建,但部分美國最引以自豪的核心價值與社會特徵從未出現,例如公民社會、「羅斯福新政」後的福利社會及「大熔爐」價值觀等。華府對利政策還停留在對執政精英的支持,不在乎其「在地性」。

這次有美國醫生主動到利國抗疫,其實是填補官方政策空白,可惜卻不為本土重視。試想,如果非洲真的有一個和美國一樣成功的利比里亞奇迹垂範當地,今天會有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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