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12日星期一

重構世紀末巴黎──《愛.尋.迷》的香港平行時空

今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一百周年,國際關係學界興起「借古諷今」,不少學者都以百年前的德國比喻今日中國。但除了這一重比較,其實還有不少可比擬的。以往讀書時,就十分嚮往一戰前夕、十九世紀末的巴黎,以及一戰後、二十世紀初的柏林,為的是那時候、那地方末世的美,而這竟然依稀跟今天香港相像。月前陶傑的電影《愛.尋.迷》,就令人有這平行時空的觸動。

當年巴黎何以有末日感覺,自然與當時大氣候有關。自從法國在一八七○至七一年的普法戰爭戰敗,歐洲大陸第一強國地位被新興的統一德國奪去,法國上下瀰漫一片哀愁。一方面是戰敗的屈辱,另一方面是預計下場對德大戰不可避免,只能以不同方式自我麻醉和逃避,紅磨坊、肯肯舞都是此時代產品。

當時歐洲知識分子興起「頹廢主義」,聲稱要「為藝術而藝術」,以放浪形骸方式表達對現實的不滿,以及不能改變現實之無奈。巴黎是思潮中心,也影響到英國傳奇作家、被後來的同性戀者奉為偶像的王爾德那一代人。即使不屬於上述流派的藝術家,那年代的巴黎也百家爭鳴,細節可在《巴黎的放蕩 ── 一代風流才子的盛會》一書體現:
「伴隨他們吟詩作畫的藝術創作生涯,就出現了一些放蕩不羈如同痞子似的生活方式:佩戴用紙或樹皮製作的領帶、將短褲套在上身當襯衣……在餐館酒吧中打架鬥毆、尋釁滋事;身邊女人成群,更換不迭……」

太太一同觀看《愛.尋.迷》,一直不解何以電影這麼「重口味」,都是畸戀。除了主線那三段相對「正常」的出軌愛情故事,每條主線背後,都有更多不倫之戀。青年髮型師搭上闊太,再和她的兒子成為同性戀人;熱門特首候選人曾嫖十四歲雛妓,並自拍之;中產家庭父親在家把菲傭當二奶;大學導師「等待愛」不果而嫖其學生;失蹤「父親」原來已到泰國做變性手術……

同類行為,其實百年前巴黎早已有之。對現實生活的逃避,「為改變而改變」,不過也是百年前「為藝術而藝術」的重新展現。當現實生活難有真正目標,大環境充滿難以改變的無奈,在生活其他層面放浪形骸,都是古今中外出現的末世風情。

有趣的是,這樣的末世感覺,往往卻是思潮澎湃之時。十九世紀末的巴黎處於時代變革中,無論是右翼的社會達爾文主義,還是左翼的共產主義,都在吸納信徒;科技日新月異,心理學等新興學科,也促成對潛意識和性的重新理解。

今日香港自然沒那樣的大格局,但也是處於思潮過渡的百花齊放局面,相比起十多年前貧乏的二元格局,由「一國一制」到「城邦自治」、普世包容到關閉自守、鄉土情懷到發展主義,均出現了代言人。可惜,還是誰都逃不了那份宿命,這卻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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