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奕邦出道以來,一直有留意他的作品,因為他是少數讀國際關係出身的香港歌手。他在美國Georgetown University讀國際政治與文化,那是以國際關係著名的美國大學,出產外交官無數,前國務卿奧爾布賴特就在那裏任教。說來,我同期也在美國讀國際關係,Georgetown也收錄了我,幾乎就是他的同學。後來我在華盛頓Brookings Institution工作,不時專門走去Georgetown聽課,包括找奧爾布賴特拿了她的簽名著作,那都是後話了。
數年前,看過一篇陳曉蕾對藍奕邦的訪問,知道這首《一起去阿拉斯加》是紀念其母親的作品,他母親健康時,和父親同遊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那是一個美麗得要帶淚觀看的天地/既又險峻卻又貞潔/是人間的驚與奇/世上可會有份真愛/會共這裡配得起能/值得與我分享/在世的優與美」,不久後患癌離世,曾說希望復原後和兒子再遊當地。無獨有偶,不少身邊朋友和阿拉斯加的聯繫,都和親人有關。大概會到阿拉斯加旅遊的人,年輕的相對不多,不少都是退休人士,尤其是乘坐遊輪,到那裏看北極圈的冰川。而遊輪團節奏極慢,年輕人要不是陪家人同遊,就是能承擔這花費,也不愛那杯茶。結果,阿拉斯加卻成了不少人重結親情的樞紐,這大概是當地人始料不及的。
在外人眼中,阿拉斯加一片冰天雪地,自然是和大自然交合的聖境:「零下的天氣/雪亦很厚/極其恬靜/就如清修」。作為美國最大、人口密度卻最低的州,阿拉斯加確實保存了不少原生態;不過阿拉斯加居民的「在地」心態,卻是很支持發展的。雖然美國從沙皇時代的俄羅斯手中購買阿拉斯加時,被當時輿論視作「天下第一蠢事」,但一百年後,這已成為美國歷史上最划算的投資。自從阿拉斯加發現石油,商機處處,而且不時有新發現和新基建,發展和保育的平衡,主導了州內政治。
公眾形象備受爭議、以特朗普式民粹言論著稱的美國「茶黨女王」佩琳,在阿拉斯加卻極受歡迎,多少反映了民情。作為在阿拉斯加土生土長的前任民選州長,佩琳的最大政績,就是凝聚朝野共識「拼經濟」,調整石油企業和政府間的失衡關係,嚴打企業貪污,換取民間對大規模發展的支持。與此同時,她的全部視野幾乎局限在州內,到了出任州長數年後才申請護照,因為之前都不用出國。除了左翼環保團體外,一般阿拉斯加人大多認為州內資源太多,加強開發是無可厚非,何況他們並沒有太多其他選擇。
「湖上的冰塊繼續飄泊/極其脆弱/面臨碎裂/心一碰也即裂/問那位肯前來冒險/就算冰川/都已漸融/但我心願還未變」,說的自然是比喻,但阿拉斯加冰川漸融,卻也是環保人士的憂慮。某程度上,阿拉斯加生態旅遊的重要性不在經濟,而在於一種形象建構,只要外間肯定當地的原生態地位,環保人士如何高調反開採北冰洋石油,都難以打入主流論述。世間無恆,不要假定阿拉斯加五十年後一切如常,到了老去才坐遊輪遠眺,何不活在當下,和身旁珍愛的人一起去阿拉斯加?
沈旭暉 now 娛樂生活 2016年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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