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特朗普,今年的七國集團(G7)峰會極具戲劇性,美國與盟友之間的分歧完全暴露,長遠影響深遠。特朗普離開歐洲後,德國總理默克爾直言,特朗普領導的美國不再是可靠夥伴,歐洲完全依賴他人的時光已不再,未來歐洲的命運將掌握在歐洲人手中。不少觀察員視之為「歐洲版門羅宣言」,《金融時報》專欄更指出這是大西洋聯盟破裂的先兆。
軍事實力 遠遠落後
然而,歐洲真的要作為和美國平起平坐的一極,恐怕殊不容易。歐債危機及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後,歐盟受嚴重衝擊,至今未有任何結構性解決辦法,經濟很難予人信心。
當然,美國經濟同樣充滿結構性危機,但美國的國力足以支撐種種非常規手段,例如一波又一波的量寬政策(QE),又或忽然出現的國際危機,歐洲的全球影響力卻難望其項背。在戰略層面,歐洲各國在烏克蘭危機中應對乏力,對中東難民危機缺乏統一協調,面對受「伊斯蘭國」(IS)感召的「獨狼」恐怖襲擊束手無策,都反映歐洲的執行力跟美國相比,差了不止一籌。
英國脫歐、特朗普對北約(NATO)聯防愛理不理,歐洲領導人打算增進防務合作,自然應該,問題是知易行難。在歐盟核心的德國與法國,當地民眾都不熱中增強軍力,而歐洲各國財政預算中,對防務的投入一直偏低,要加強防務而犧牲福利,不是任何歐洲領導人所能容易達成。歐洲各國能單獨承擔的軍事角色,已不可能和美俄中相提並論,加上歐盟成員國對「超國家」軍事指揮權充滿顧慮,令缺乏戰力與指揮權的歐洲防衞機構形同虛設。默克爾呼籲德國人走出歷史陰影,暗示重整軍備,但只要民意反彈,就是又一波政治風潮。
在全球治理層面,歐盟標榜的是「規範力」(normative power),亦即通過自身樹立國際行為規範,來影響全球,在民主推廣、國際法、人權等領域,都是積極發聲者。但歐盟的「規範力」,只能局限於歐洲和週邊地區(例如北非、地中海),對區外事務,頂多只能隔空喊話。在全球氣候變化議題,歐盟固然是潔淨能源的積極倡導者,卻不可能「感召」中國和美國;在南海主權爭議,儘管歐盟一再強調國際法的重要性,卻不可能影響西太平洋局勢。當年歐洲各國在全球建立的軟硬體制,都逐步被美俄中三大國掏空內涵,要再建構同樣的體系,卻力不從心。
歐盟作為一個「超國家」,最大的籌碼,始終是掌握的龐大市場:它坐擁近5億消費者,是世界最大的單一市場,這才是歐盟面對中美俄這樣的強國時最有力的槓桿。雖然歐盟官員強調支持自由貿易,但本質上,其實恰好相反,只是一個奉行重商主義的機制,以保障內部經濟利益為目的。美國企業要接入歐盟市場,必須符合一系列歐盟標準,違例者如Apple就被重罰;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致力打開歐盟投資市場,歐盟卻要中國向歐洲企業開放投資權限作回饋。這種經濟實力,才是大國顧忌的底蘊。歐盟若希望在國際舞台以獨立、統一的形象發聲,最容易切入的領域,依舊是國際經貿。至於這能否做到「歐洲是歐洲人的歐洲」?口號罷了。
小詞典:門羅宣言(Monroe Doctrine)
1823年,美國總統門羅發表宣言,指如歐洲國家繼續殖民美洲土地或干預美洲內政,美國都視之為侵略,並會隨之介入,因為「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同時承諾不會干預剩餘的歐洲殖民地,而且不會干預歐洲事務。這被看作美國把拉丁美洲視為後院的開端,自此美洲逐步成為美國主導的勢力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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