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在野工黨尋找新領袖一段時間,最終由走「極左」路線的下議院議員郝爾彬(Jeremy Bernard Corbyn)當選新一任黨魁,從前以「第三道路」帶領工黨執政的前首相貝理雅忍不住揶揄:「說心繫郝爾彬的人,做移植吧。」與貝理雅關係密切、大比數敗選黨魁的干度(Liz Kendall)則說,郝爾彬領導下的工黨,將會變成走極左路線的「希臘左翼聯盟」。不過希臘左翼聯盟好歹嬴出大選,這點郝爾彬的反對者們,卻往往有意無意間按下不表。
根據民間智慧,中庸之道是最容易贏得選舉的。郝爾彬以近六成(59.5%)的得票率擊敗其他三名的對手,比當年貝理雅的57%還要高,實在令人意外。他當選後的首個公眾活動,就是出席聲援難民的示威,明擺無懼被標籤為「道德主義者」和「左膠」。郝爾彬當選後24小時,居然有15,000名新血加入工黨,其人氣可見一斑。究竟此人有何魅力?
須知郝爾彬與貝理雅、白高敦不同,雖然政治生涯早從1974年開始,並在1983年進入國會,但從來沒有在工黨政府得過任何官位,而且一直反對黨內領導,曾對工黨投下超過500次反對票。他不但是老牌左翼,而且依然熱衷社運。一言以蔽之,他被看作非主流政客。
他的政綱,幾乎一律具高度顛覆性,都不是一般人眼中的可行建議。制度方面,他支持廢除皇室,有唱英國國歌《天佑女王》時不開口的往績。民生方面,他則提出「人民的量化寬鬆」(people’s quantitative easing),具體政策包括要國有化鐵路、能源部門等,向國民提供免費大學教育、拓展國營企業,並主張銀行印發更多鈔票,以應付國家對住屋、能源、基礎建設、數碼發展的需求。這種規模的福利社會,要得到中產支持,近乎癡人說夢。
國防外交方面,郝爾彬自稱「和平主義者」,主張削減國防開支、反對核武、反對英國參與任何「不合法」戰爭,提出放棄核武及三叉戟核潛艇更新計劃,從而將資金分配往國家福利開支上。為求一勞永逸,他甚至不反對英國退出北約,乃至歐盟。他又主張與真主黨、哈馬斯等組織友好,以取得和平,並參與制裁以色列,支持巴勒斯坦立國。這樣的英國,要是還能得到傳統盟友諒解,才是怪事。
然而說到底,此刻工黨的選民偏偏需要這樣一道清流。郝爾彬個人形象頗正派,被公認是開支最低的國會議員,習慣以單車代步,不喝酒,而且是素食者,言行一致,在英國已是久違。一位獨立記者說他的主張予人重奪「被綁架的工黨」、重新聚焦人民、大談公義的良好感覺,大概代表了相當支持者的聲音。
更關鍵的是郝爾彬的左翼民生主張受年青人支持,而在二元對立重新成型的今天,無論極左極右,都容易冒起。在今次黨魁選舉,用的是新制度:非黨員支持者只需付上3英鎊就可投票,而這批以年青人居多的新選民數字接近20萬,當中85%都票投郝爾彬。競選期間,其他候選人都聚焦既有黨員,只有郝爾彬認真對待這批新選民,策略無疑是成功的,但對工黨是否佳音,則是另一回事。
問題是,在全國性大選,畢竟要得到全國多數人支持,中間形象似乎依然是制勝關鍵。郝爾彬的極左立場可能嚇怕中間選民,也令不少工黨成員反感。他當選不久,已有工黨影子內閣11名成員辭職,其餘多名工黨議員亦聲言杯葛郝爾彬的黨領導層。《金融時報》指現時232名工黨國會議員中,只有15名支持郝爾彬。未來郝爾彬要更改路線、使之更為左轉,未必容易。
其實在今年5月的國會選舉民調,工黨的支持度與保守黨不相伯仲,大部份時間都是處於三成左右。工黨敗選,一大原因是蘇格蘭的議席幾乎全都落入新興「蘇格蘭民族黨」手裡,但相比2010年選舉,工黨得票率仍有1.5%增長,高於保守黨的0.8%。這說明走中間路線的工黨不一定是走錯路,只是走錯策略。沙盤推演,走極左路線的工黨在現制度下有何表現,恐怕呼之欲出。
小詞典: 英國工黨
工黨源起於19世紀晚期,回應了社會無產階級需要議會代表的需求。工黨在1924年第一次執政,二戰後,在前首相艾德禮領導下壓導性羸得選舉,成了主流政黨,直到被戴卓爾夫人擊敗,才長期在野。1994年,貝理雅當選工黨主席,以「第三道路」為工黨重新定位,放棄激進左翼路線,始在1997年羸得選舉,一般評論原以為「舊工黨路線」已成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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