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18日星期五

新加坡誠品─草根書室

每次在新加坡都會到草根書室一走,從到其老店獵奇搜羅那些年的反對派文獻,到現時新店感受當地少有類似台灣誠品書店的文化氣息,都是心靈慰藉,那地方的傳奇更是值得廣傳。

草根書室創辦人是新加坡華人作家英培安,祖籍廣東,幼年在新加坡接受華文教育,學生時代是一個「真.文青」,常在各類報刊雜誌發表文學作品,讀者群以星洲華人為主,也傳至兩岸三地。

英培安的小說常登上「亞洲周刊中文十大好書」年度排行榜,更三度榮獲新加坡文學獎,可謂當代星洲華人作家代表。

英培安也跟兩岸三地華人作家一樣,有一種「知識分子作家」身份認同,以關懷社會作為創作信條。1970年,他初涉足出版界,參與星洲「左翼」出版社及書店運作,曾因批評當地政府不民主而短暫被捕。隨後他的批評文字常見諸香港、大馬媒體,其本人亦一度旅居香港,專職文學創作。

這段與香港的淵源,催生了草根書室出現。英培安在港時對香港「二樓書店」的文化特色深感興趣,對偏離商業核心區、租金低廉、為特定顧客群服務的經營模式頗稱道,加上旅港期間常往返台灣,認為文史哲書籍能在台灣流行,也可在星洲生存,便再度萌生回星洲開獨立書店的念頭。

草根書室1995年正式創辦,引進的書目都由英培安親自把關,以保文化品位跟個人志趣相符,首批書籍便是批發自香港三聯書店,還有一些自家印刷的星馬革命經典。筆者全屋那系列藏品,包括那些年的星馬革命歌曲CD,幾乎全是購自該書室。

但書室一直經營艱難,英培安以稿費及出版社兼職收入補貼才能勉強維持。這裏有結構性原因,也有其他因素。六七十年代,星洲政府高調打擊共產黨,也衝擊當地中文書店,不少書店因跟馬共有疑似聯繫而被禁,令華文書店添上「地下」色彩。

此外,星洲語言及教育政策傾向英文,導致華文閱讀市場不振,不少新一代都喜愛英文閱讀多於中文,而這涉及該國身份認同問題。至於文青路線,即使是在香港也是難以經營,文人浪漫經營書店往往出現市場錯配悲劇。

身份認同 細水長流

兩年前,隨着運營壓力增加,加上英培安一度身患重病,令他決定不再續租店舖。草根書室前途未卜的消息傳出,震動東南亞文化圈,最終3位熱心讀者出手合資接手書店。

三人與筆者都有數面之緣,其中林仁余及林永心是媒體工作者,也是草根書室老主顧,早熟悉英培安,情願辭掉工作,全職經營書室。第三位林韋地醫生是大馬新生代,剛從英國學醫歸來,在星洲診所工作,從前業餘也有寫作出版,據說是把作品送至草根書室寄賣時,跟英培安一見如故,遂加入當「白武士」。這種情懷,在務實的星馬年輕專業人士當中極不容易。

草根書室本來針對的顧客群是教師與作家,但實際上有九成顧客來自外地,如慕名而來的兩岸三地遊客及作家,還有大馬華人。近年新加坡出現較多來自兩岸三地新移民,成為該書室新目標客群,但究竟是華人書店的佳音,還是沖淡原來東南亞華裔特色的死亡之吻,這要時間判斷。

假如草根書室能真正成為新加坡的誠品,不但是文化界大事,對該國怎樣建構身份認同也產生微妙影響。這種改變,較單單觀察選舉議席得失更潛移默化,是為水滴石穿。但若果有天該書室要靠賣「中國禁書」生存,不談政治風險,這也是品味庸俗化開端,大家自然希望這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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