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看過重演的舞台劇《野玫瑰之戀》,改編自1960年葛蘭主演的經典電影,實在難以想像那個年代可以這樣超前。葛蘭不少歌曲都深具國際特色,可說是第一代本土身份、中華情結和國際元素的混合,《野玫瑰之戀》等同「中國卡門」,幾乎所有歌曲都成了國語經典,最著名的一首,大概是《說不出的快活》(JaJambo),因為九十年代電影《風塵三俠》新詞翻唱,也廣為新一代認知。
究竟甚麼是「JaJambo」,一直是一個謎,主流解釋「Jambo」是東非Swahili語的「Hello」意思,但也有說是其他文字,真相就留給電影學者們考據了。假如真的是Swahili語,這就比Beyond以Swahili唱《Amani》早了30年。其實,這語言並非我們想像中的冷僻,英國威廉王子就專門學過Swahili,以方便到東非交流;而英國建立全球殖民帝國期間,東非一帶港口和亞洲的亞丁、科倫坡、新加坡等關係密切,堪稱第一代「一帶一路」,各種簡單單字經常在港口出現,包括Swahili。當時香港和南洋關係密切,不少電影大亨、影視紅星都有兩地身份,口中說「Jambo」作為調情的外來語,以鋪墊之後的「你看我/我看你/你看我/幾時我有這麼高興過」,也不是天方夜譚。
這種滲入英語以外簡單外語的經典老歌,起碼在葛蘭身上,就有不少,例如舞台劇也有出現、曾被葉玉卿翻唱的《打噴嚏》,開首第一句就是德語單字「Gesundheit」:在德國,有人打噴嚏後,對方習慣說這字,意即「身體健康」或有「祝你幸福」之意。相信在六十年代香港,這類文化crossover是潮語的一種,也符合《野玫瑰之戀》主角的舞女身份:當時舞女要學貫中西,既要懂得中國傳統舞蹈,又要接觸西洋、日本等不同風格的時髦,也許是全香港最國際化的人之一。
《說不出的快活》作曲的是日本人服部良一,在20世紀中日關係大大有名,曾為李香蘭創作《蘇州夜曲》,為《野玫瑰之戀》創作的一系列歌曲也不是改編自日本歌,而是原創。至於電影的改編歌,更是多元化的令人震驚,例如有改編法國歌劇的《卡門》(就是「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那一首),改編意大利歌劇《弄臣》(即莫華倫《女人最善變》原曲)的《賭徒歌》,改編奧地利歌劇的《風流寡婦》,改編以日本為背景的另一意大利歌劇的《蝴蝶夫人》等,幾乎是一課世界歌劇入門。反觀今日香港,要感受那種味道,卻已不容易了。
沈旭暉 now 娛樂生活 2016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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