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1日星期二

抽水政治學 —— 奧蘭多槍擊案多條戰線

美國奧蘭多槍擊案發生之際,筆者正在美國,這事情自然成為當地人頭號關注事件,因為是選舉年,也立刻變成不同陣營的選舉議題,各個立場的人士都傾盡全力「政治抽水」。一輪操作過後,誰得益最大?

槍擊案不少內情尚未清楚,但肯定觸及同性戀、伊斯蘭及槍械管制三大議題。共和黨準總統候選人特朗普的姿態最為清晰,由於槍手曾向「伊斯蘭國」單方面效忠(雖然幾乎肯定事前伊斯蘭國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立刻把案件歸類為「伊斯蘭恐怖主義」,自居早就提出警告的「先知」,批評奧巴馬不敢「正名」要麼是不稱職、要麼是「別有用心」,更呼籲他辭職、希拉里退選。這樣的激進立場,自然被主流自由派強烈厭惡,卻成功挑起一些草根階層、本土主義者的反伊斯蘭情緒,有點像英國脫歐公投那樣發酵。這姿態不會流失基本盤、不會爭取到自由派,能否令中間陣營信服,就得看後續發展(也就是有沒有同類案件再出現)。

另一條戰線強調恐同主義的禍害、肯定多元社會的可貴,由於奧巴馬視同性婚姻合法化為任內主要政績之一,他很希望把襲擊演繹為源自個別極端思潮的「本土恐怖主義」,從而肯定自己推動平權的功勞。然而案情逐漸清晰後,似乎這槍手本身是一個雙面同性戀者,行兇動機似源自更複雜的心理情結,多於同性戀者受到的歧視,即使徹底平權,也不能杜絕同類案件。因此奧巴馬很快就把焦點轉到槍支管制上。

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里則四平八穩,緊守主流自由派精英立場,大概是說案件目標是破壞美國的自由多元傳統,悲痛之餘不要中計云云,基本上是左翼強調政治正確的一套。這條路線在太平盛世是金科玉律,但容易被群眾視為「離地」,不容易爭取到民粹支持者。美國歷史顯示,每當國家出現危機,例如珍珠港、9/11,民眾都情願犧牲自由、去維持穩定,這卻是希拉里難以宣之於口的。

關於槍械管制,此刻連特朗普也認為要加強管理,美國槍支協會則一貫反對,並以一貫邏輯,認為假如槍械持有更普遍,死傷就會減少,因為部分人能自衛還擊云云。美國過去出現了大量槍擊案,類似辯論已進行多時,不容易因為這次有根本改變。外人看來禁槍應是最有效的回應,但美國人習慣這類爭議,對選情的影響反而不太大。

最後一條戰線是極左份子的基本教義,認為持槍者也好、同性戀者也好、穆斯林也好,都是社會上的邊緣人、弱勢社群,都受到主流社會的排擠,產生種種不滿,才容易滋生激進思潮,所以治標方式是解決社會不公義云云。這樣的論述,只有大學導修課的蘋果樹下才有市場了。

那究竟怎樣的回應,才最符合實際情況?恐怕真相是殘酷的。事實上,無論怎樣管制槍械、穆斯林怎樣不被歧視、同性戀者被怎樣平權,都不可能完全杜絕慘劇出現。隨著全球化時代的便捷化(包括槍械自由化)、互聯網對極端思潮的容納、人口流動造成不同背景的交集,這類案件在世界各地,也會定期爆發。所以,問題反而是要防止過份回應。不少歐洲國家有本土戰爭或游擊隊經驗,第三世界更不待言,而美國承平良久,其實不容易承受恐慌。國民心理訓練不是通過口號能解決的,只能潛移默化,卻不是講求即時選舉成果的候選人那杯茶了。

小詞典:美國槍支協會(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 NRA)

美國政壇重要NGO,利益團體影響政治的典型。美國內戰期間成立,宗旨是根據美國憲法第二修正案,捍衛全國人民持槍權利,全國約有500萬會員。NRA組織嚴密,在選舉有動員能力、也有籌款能力,能左右相關議案的通過,並培養了大量代言人,與共和黨合作尤其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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