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內憂外患的埃及大事慶祝「新蘇彝士運河」落成,其實也就是舊運河的擴建完成。新建部份長達30英里,成本達九十億美元,工程由埃及人本土包辦,並非舊運河那樣的法國出品,對埃及民族主義者別具意義。親政府媒體對此大書特書,明顯要以此為政績工程,雖然工程開始時,埃及絕不是今天那模樣。
埃及的文宣有其一定理由,因為工程資金全從政府發行的債券集資而來,全部來自埃及,而投資者的反應相當積極,反映他們對現在的政權有一定信心,這和埃及近年予人一片混亂的感覺截然不同,似是告訴海外投資者:「明天會更好」。
然而政治歸政治,重要的還是效能。究竟新運河出現後,會否真的為埃及帶來實利,還是只是第三世界又一項大白象工程?
根據埃及官方預計,有了新航道,蘇彝士運河的每日使用量,因為能雙線使用,會由現在的47架次增至97架,收入會由2015年年底預期的53億美元,增至2023年的132億美元。不過外界對這樂觀估算普遍有所保留。一來現在航運公司在乎的不是航運速度,而是盡量減少用油以節省成本,有多一條航道,並不能提供額外誘因。二來能否有此效益的關鍵,在於全球貿易,現在蘇彝士運河的航運量,一直低於2008年金融海嘯前的高峰,使用率根本未達標。當歐洲經濟疲弱,對中東石油需求下降,自然影響貫連歐亞的蘇彝士運河航運。
埃及政府假如真的要靠運河振興經濟,恐怕還得靠金磚國家一類新興經濟體,特別是中國。運河通航後,內地媒體反映積極,因為這可以和「一帶一路」結合在一起,起碼在圖表上,足以作為中國大舉在區內開拓基建、物流的憑藉。但「一帶一路」不是一時三刻的工程,而且即使能帶動埃及經濟,也需要民營企業配合,不可能解決埃及的燃眉之急。
雖說歐洲經濟不會永遠疲軟,只要復甦,始終會令蘇彝士運河受益,但即使如此,英美在運河會面對全新挑戰,就是安全問題。新航道所經之處,是現已被禁的穆斯林兄弟會的活躍範圍,埃及曾有傳言說慶典期間,兄弟會會施襲令現任總統尷尬,雖然最後沒事發生,但各國警報不絕,這並非投資的好兆頭。何況「伊斯蘭國」已鎖定埃及為發展目標,有了新運河,只會成為新一個軟肋。這類襲擊不需要太多,只要一年一次,已足以徹底打擊投資者信心。
埃及記者Khaled Diab在半島台發表了一片十分悲觀的文章,認為新運河工程只是迴光返照,擔心市場並不需要新運河,國內財政專家也可能計錯數。他認為政府與其花費巨額資源大興土木,不如關注更逼切的民生問題,例如尼羅河水患。在目前敏感的政治環境,一場大型天災,幾乎肯定會引起騷亂,各種激進勢力就有機可乘,而這樣的危機,在埃及每數年一次,差在何時發生而已。
在大歷史角度,蘇彝士運河還有一個不能忽略的隱憂,就是因氣候暖化而新出現的北冰洋航道。早在2010年,BBC等西方媒體便預言,北冰洋航道的開通,可縮減繞行馬六甲、蘇彝士運河的時間,成為拉近東亞、歐美的新遠程航道。2009年有德國兩艘貨船從韓國出發,穿越北冰洋到荷蘭,似是預視了未來航線。數十年後,北冰洋有可能在夏季完全融化,那時候蘇彜士運河的戰略價值,就會大大降低。假如融得更快,危機出現得更早,埃及人就糟糕了。
小詞典:蘇彝士運河
世上首條連接紅海與地中海的人造運河,由法國人開拓,工程耗時上十年,現在全球有10%貨運都駛經運河。現放在紐約的自由神像,原來就是計劃放在運河的地中海入口,以紀念運河「將光帶到亞洲」。埃及前總統納賽爾把蘇彜士運河國有化,觸發第二次中東戰爭,雖然英、法、以軍隊在戰場上獲勝,美蘇卻都支持埃及,令納賽爾成為民族英雄,也令運河成埃及民族主義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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