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被認為是「黑天鵝之年續集」,假如真的是「黑天鵝」,自然難以預測,但與100年前的1917年比較,規律卻不無相似之處,這已足夠令人憂慮。
說來今年是俄國10月革命100周年,在《經濟學人》新年特輯中,歷史作家伍爾德里奇(Adrian Wooldridge)便把1917年的國際格局與2017年進行深刻對比,從中可以推演出不少可能性。
民主化在第三世界開花
從世界格局起伏來看,最值得對比的,自然是兩次全球化的興衰,本欄早前也對此曾作介紹。1917年之前的半個世紀,以英國為代表的歐洲殖民帝國幾乎把全世界納入殖民版圖,開展殖民貿易,人口大規模自由流動,自由主義制度向其他(被認為是不文明的)地區拓展,可算是早期全球化時代。而自1970年代以來,新一波全球化思潮高漲,美國主導的全球經濟一體化蓬勃發展,打破民族國家邊界的「大歐洲」實驗被寄予厚望,在去殖民化浪潮中,民主化也在第三世界遍地開花。
然而,十九世紀全球化的興盛並未阻止世界大戰的爆發,1917年的資本主義世界悲觀情緒蔓延,歐洲殖民帝國深陷全面戰爭,經濟整合和社會文化交流被戰火阻隔。
俄國10月革命和共產主義、威權主義的興起,正是副作用之一;就是沒有一次大戰,俄羅斯帝國能否捱過資本主義的挑戰也是疑問。
再看當下,新自由主義引導下的全球化在2008年經濟危機中遭受重創,大規模、高標準的多邊自由貿易投資協定如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及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協定(TTIP)均告夭折;英國脫歐及特朗普當選,可能只是開始。
差可告慰的是,目前我們能避免新一次世界大戰,正是2017與1917年的不同之處。與19世紀末貿易全球化相比,今天世界的經濟互動大有區別,跨國公司遍佈全球的生產、加工、銷售網絡,取代了國家的角色,對不同社會內部的滲透,遠非19世紀末的殖民地貿易所能比擬。是故,即使在保護主義抬頭的2017年,要將以「生產全球化」為特質的全球經貿網絡打破,亦非易事。在各國經濟聯繫不再局限於商品本身,而是牽涉國內不同社群階層時,一刀切的貿易保護政策,就不容易成事。
2017與1917的另一關鍵區別,在於今日各國政府對「威脅」的認識產生了變化。在20世紀伊始,民族國家之間利益對立,被視為關乎一國生存發展的核心因素;不過在今天,恐怖主義、環境問題等非傳統安全因素日益重要,而這些議題都是單一國家不可能完全解決的。在全球性威脅面前,各國不得不通過多邊協商機制、國際組織等平台磋商,令單邊主義同樣行不通。
不過,我們依舊不可對2017過份樂觀。正如Wooldridge 指出,目前我們目睹的民族主義、保護主義浪潮崛起,對戰後自由主義國際秩序,已造成實質衝擊;當「思潮」逐漸轉化為「政策」,戰後秩序的崩解,絕非毫無可能。 1917年十月革命爆發之時,蘇維埃的「共產主義」理念,乃是超越國族的世界主義理念之反映,本來被認為是痴人說夢。而在新自由主義不再吸引人的今天,我們在國際舞台再難見到「世界主義」身影,各國極端政治思潮無不強調「本土優先」。在這環境下,如何避免重蹈20世紀上半葉的覆轍,是今天精英和民眾的共同責任。
小詞典:十月革命
1917年,俄國沙皇專制政府被推翻,俄羅斯貴族組建臨時政府。同年11月7日,以馬克思主義為綱領的俄國布爾什維克黨領導武裝起義,推翻臨時政府,建立社會主義政權俄羅斯蘇維埃共和國(後擴大為蘇聯),這也是世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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